成都商報記者 饒穎 鎖千程 劉海韻 攝影報道
  核心
  提示
  緣起
  這個心酸而又感人的故事由一宗連環盜竊案引發———1月18日凌晨,警方在邛名高速夾關收費站附近,將3名涉嫌盜竊機動三輪車的嫌疑人擋獲,程強是嫌疑人之一。警方已核實程強等3人作案4起,涉案金額2萬餘元。
  程強被送進看守所。他的女兒桃桃一直迫切希望見到父親,但根據法律規定,程強的家屬目前無法與他見面。
  突變
  見不到父親,桃桃一直情緒不穩定,無心上學。22日,她爬上一棟樓房的3樓天台,突然驚險墜樓,幸好她養的黃狗一直守護在她身邊,咬住她的衣服,經消防及時營救,桃桃脫險。
  圓夢
  桃桃的媽媽張麗萬般無奈之下向邛崍市公安局求助,邛崍市公安局經過慎重考慮,用視頻完成了這對父女的“特別會見”。
  13歲女孩墜樓背後:想見看守所里的父親
  2月22日,機投鎮萬壽村發生一起女孩墜樓事件。在一棟待拆遷的居民樓上,13歲女孩桃桃(化名)從3樓天台墜落,身體懸空,兩手還抓在天台邊緣的磚石上。危急時刻,女孩養的大黃狗咬住她的衣服。趕來救援的消防人員緊緊抓住女孩的雙臂,將她從半空中救了上來(成都商報2月23日曾作報道)。
  今年1月,程強(化名)因涉案被邛崍警方抓捕並被送進了看守所。程強正是桃桃的父親。父女情深的桃桃一直迫切希望見到父親,但根據法律規定,程強的家屬目前無法與他見面。而桃桃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。
  丈夫進了看守所,女兒又發生這驚險一幕,張麗(化名)深感壓力。這兩天她雖然多方勸慰女兒,但女兒仍然情緒很不穩定。兩天來,女兒基本上是白天睡覺,晚上10點、11點,就扭著她這個當媽的哭鬧,一再提出要見父親。
  13歲女孩桃桃的一段視頻,通過辦案民警送進看守所,播放給桃桃的父親程強。隨後,父親的一段視頻,由民警帶出,交給桃桃。昨日上午,在邛崍市看守所外,這樣一次特殊的“父女見面”,完成了桃桃迫切希望見到父親的心愿。
  特殊求助
  昨日上午9點,張麗帶著女兒桃桃從成都趕到邛崍市公安局,向民警反映女兒希望見一見看守所中父親的迫切願望。講述過程中,張麗一度雙手掩面、哽咽哭泣。桃桃在一旁低頭沉默,一言不發。
  針對張麗反映的情況,接待民警隨後向局領導進行了彙報。民警對張麗講述的情況進行了初步核實,發現桃桃的確在2月22日發生過墜樓情況。
  經過慎重考慮,邛崍市公安局決定,用一種特殊方式達成桃桃的心愿:讓桃桃錄製一段簡單的視頻,講出最想給父親說的話,由辦案民警審核後,經合法程序帶進看守所,播放給程強;隨後,將程強最想講給女兒的話,錄製簡單視頻,出來播放給桃桃。
  視頻會見
  桃桃仔細思考了10多分鐘,錄製了一段2分57秒的視頻,在視頻中,她表達的內容包括:希望父親在裡面改過,自己會好好讀書等。
  邛崍市公安局刑偵大隊民警對視頻內容進行了審查,昨日10點過,民警帶著視頻前往看守所。成都商報記者經邛崍市公安局批准,獲准隨同民警進入看守所。聊天從桃桃開始。得知女兒就在看守所外,坐在訊問室內板凳上的程強,身體猛然前傾,關切地詢問民警:“我能不能見一見娃娃?”聽到令他失望的答案,程強緩緩地坐回座位,低下了頭。
  隨後,民警將錄製有桃桃視頻的相機遞給程強,他迫不及待地按下“開始”鍵,目不轉睛地盯著畫面中的女兒。2分57秒的視頻,程強看得很投入。
  “能不能再放一次?”播放完畢後,程強小聲提出要求。程強說,視頻中有幾個地方,女兒的聲音不太清晰,他想把耳朵湊近一點,聽清楚女兒說的每一個字。又一次看完視頻後,程強遞還相機,沒有說話,只微微點頭表示謝意,眼圈紅紅的。
  一陣沉默之後,程強掏出一個信封,小心翼翼地取出摺疊整齊的兩張信箋。收到這封信的時間是2月19日,寄信人是桃桃。“非常意外,完全沒有想到女兒會給我寫信!”程強臉上浮現微笑。據他稱,在看守所里,每當睡不著的晚上,他就會把信翻出來,逐字逐句地看。幾天里看了多少遍信,他也記不清了。
  隨後在給程強錄製視頻時,程強看起來有些緊張,說話也不如之前流暢。“不錄了,快關了……關了!”說了1分22秒後,程強突然停住。他雙手撐臉,淚水從眼眶中奪眶而出。
  11點過,民警帶著程強的視頻走出看守所,張麗、桃桃母女二人一直守候在看守所門外。程強的視頻,桃桃看了一遍,張麗看了一遍,母女二人又共同看了一遍。對於父親的視頻,桃桃看過後沒有多作表態,但她的情緒明顯大為好轉。在前來邛崍的路上,桃桃沒怎麼說話。現在,她開始跟母親有說有笑起來,說起在學校的種種故事,說起大黃狗“羅馬”的種種可愛,一度親昵地抱著母親。這些言行,讓張麗的臉上也有了笑容。
  父女情深
  張麗稱,女兒小的時候基本上是爺爺、奶奶在帶,她和丈夫都在外地打工掙錢。大約在女兒讀小學4年級的時候,夫妻倆將女兒從資中轉到成都讀書。
  和女兒相處的時間里,張麗表示,丈夫跟女兒說話常常沒大沒小、嘻嘻哈哈,這讓女兒感覺父親更像朋友。女兒從外地轉來成都讀書,在成都沒有什麼朋友。不過,女兒跟父親有很多共同的興趣愛好,比如,都愛養小動物,喜歡用手機打游戲。
  對於母親的這些說法,桃桃基本上表示認同,她同時講了一個小故事:此前,爸爸一直逗她,說要給她弄條真正的藏獒,她等了很久,責怪爸爸沒有兌現承諾。三四個月前,爸爸突然抱回一條黃狗,說是跟藏獒有四分之一的血統關係。這條黃狗,就是2月22日,桃桃突發墜樓驚險時,陪伴在桃桃身邊的“羅馬”。如今的桃桃表示,她一定要將黃狗“羅馬”帶回老家,她也準備返回老家的學校,繼續自己的學習,兌現在視頻中給父親的承諾。
  張麗說,她在成都市一家幼兒園上班,做後勤工作,丈夫本來也在這個幼兒園工作,兩年前出了一次車禍,腿腳受傷,就離開了幼兒園。丈夫隨後喜歡打牌賭博,交了些不太好的“朋友”,他就是和這些“朋友”出去犯了事。家中經濟條件不寬裕,現在她只能將女兒送回老家,她會花一兩個月事件陪著女兒度過這一時期。
  特殊會見
  女兒視頻 2分57秒
  我會好好讀書
  等你回來
  爸爸,我跟媽媽還有爺爺奶奶在外面等著你的,都等著你回來,你在裡面要好好的。
  你現在既然選擇這條路,你應該承受這個後果,我也不會怪你,我也……沒權利怪你。如果不是因為我,你也不會走這條路。
  希望你在裡面好好的,把你的所有的錯都全部改……現在你犯錯了,我還是曉得了,我們一家人都曉得了,我還是得去面對,我不可能躲下去。
  然後……然後,我也轉學了,不在成都讀書了,你應該曉得為什麼。在很早之前我給你提過,只是你沒答應,現在這樣我一提,媽肯定也要答應。
  在資中我不會亂混之類的,我會好好讀書,你出來的時候我也會拿很好的成績給你。(節選)
  父親視頻 1分22秒
  只有好好讀書
  你才有將來
  桃桃,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讀書,有啥子不開心的,和媽媽還有爺爺奶奶說,媽媽應該會想辦法為你解決。
  爸爸真的錯了,真的對不起,真的對不起你們。以後爸爸回來,真的會好好努力工作,報答爺爺奶奶還有你媽媽。
  你唯一的(出路)就是只有好好讀書,才是你的將來。
  唉……(長嘆)好了不說了,不想說了,真的不想說了……(節選)
  新聞面對面
  女兒在我生命中非常重要
  桃桃為什麼如此迫切希望見到父親?她與父親之間又有著怎樣的父女感情呢?在看守所,成都商報記者與程強有過如下交流。
  成都商報:女兒和你最親,有哪些原因?
  程強:我一切以娃娃為重。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,我都會答應。2011年時,我答應桃桃帶她去耍,後來我出了車禍,腳上還沒有拆線,為了不讓女兒失望,我還是帶她去了動物園。女兒也很信任我,在學校有啥子不開心的事情,她只對我說。
  成都商報:女兒性格怎麼樣,喜歡些什麼?
  程強:性格比較孤僻。女兒住校,周末才回家。她不喜歡出去耍,基本上就在家,愛打游戲。
  成都商報:在女兒心中,你是一個怎樣的父親形象?
  程強:以前是好父親,現在不是了(嘆氣)。桃桃曾說我很能幹,啥子事都會做。很對不起娃娃,我不貪小便宜,就不會造成現在這個狀態。
  成都商報:你之前是做什麼的?
  程強:車禍前我在幼兒園上班,後來去工地上打工。我和她媽媽一年總共就掙個4萬多元,桃桃的花費還要靠我爸媽給一些,經濟壓力比較大。
  成都商報:有沒有想過今後的生活?
  程強:我就很單純地想她好好讀書,有好的未來。她在我生命中非常重要,我自己衣服、褲子都很少買,在成都租的房子一個月只要100元。我想,等出獄之後,就回老家去,我們一家三口都回去好好過日子。
  警方說法
  程強涉嫌三輪車失竊案
  據邛崍市公安局民警肖毅鋒、羅楊介紹,1月中旬,在邛崍市水口鎮,連續2天發生機動三輪車失竊案件。經過偵查,警方突出了一輛可疑轎車。1月18日凌晨,民警在邛名高速夾關收費站設卡時,發現了這輛可疑轎車,隨即將3名欲繼續作案的嫌疑人擋獲。程強就是嫌疑人之一。警方目前已核實程強等3人作案4起,涉案金額2萬餘元。
  而對於犯罪嫌疑人家屬的這起特殊求助,邛崍市公安局民警表示,他們決定讓程強、桃桃父女進行這種“視頻會見”的方式,希望幫助小女孩儘快走出負面情緒,恢復正常健康的學習、生活狀態;二是此舉也有利於作為犯罪嫌疑人的程強面對現實,反省自己的行為,承擔相應責任。  (原標題:視頻里 看爸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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